*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梗

*等完一个夏天 又要去等一个春天了

-----------------------------------------------

高三的夏天，每个穿着校服的人血液里都充斥着躁动不安的因子，如外头不断鸣叫的蝉一般，时刻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卓定是极少数的在高考临近时也十分平静的人——他成绩好，早就得了名牌大学的保送名额，同时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要不要参加高考，全看他的心情。

哦，硬要说的话，还得看他的同桌。

想到这，卓定把自己的脑袋从窗外移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正认认真真写着习题册的刘丹阳，看了好一会儿。

“……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卓定回答得轻轻巧巧的，趴在了自己的臂窝里。

“你想好考哪里的大学了么？决定了告诉我啊，我就跟家里商量一下。”

“你不是都保送了？那么好的大学都不去啊……我肯定考不上那里的。”

“真有心思读书的话，在哪里读不是读。”卓定不是很有所谓地摆摆手，看着刘丹阳那个明显暗淡下去的神色又戳了戳对方有点圆润的脸。

“我觉得我的大学生涯里，有你在会比较有意思。”

“……哦。”刘丹阳一如既往地没有对这样热烈的表白做出什么回应，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埋头苦干去了。

但却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再更努力一些吧，拼一下卓定保送的那所大学。

 

刘丹阳时常会躺在床上默默地想，能和卓定成为好朋友，一定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件好事。

卓定人聪明不说，还没有那股子看不起人的高高在上感，凡事都会先从朋友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想尽办法说一些其实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和卓定分开啊。

这个时候的刘丹阳，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尽管还是写不出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但仍然相信这些都是能够克服的，就算实在没法跟卓定考到同一所大学，那能在一个城市也好呀，没课的时候还能约个折中的地方一块儿去网吧开黑。

可现实生活尖锐得可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刺得遍体鳞伤，令人毫无还手之力。

 

走进考场的时候，连卓定这样的人都无法十分淡定，于是决定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你要考好点啊，免得岂不是自尊心受挫？”

“真是了不起——”刘丹阳也知道卓定的心思，瓮声瓮气地答着。“年级第一就是有底气，觉得那些题都是臭鱼烂虾吧，免费代考，一次包过？”

“那不是，代考还是要收钱的。”

原本走在前面的刘丹阳停下自己的步伐，难得有了几分逗弄卓定的意思，转过自己的头来，笑得特别甜。

“卓哥，我们这么熟了，算便宜点呗~”

“……你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不收费。”

“那你搞快点啊，马上就要进考场了！”

“嗯，好。”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刘丹阳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神经质一般地把信封拆开又装回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解开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上面的每一行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以上的动作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才最终放下心来。

我真的能跟卓定在一所学校了，努力是能够得到回报的。

刘丹阳带着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跑到了卓定的家，还没敲门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正巧走出阳台的卓定赶忙下了楼，攥起刘丹阳的手门都没关便一路向外跑去，弄得刘丹阳一头雾水——但也没开口询问，一直这么乖乖地被牵着跑。

毕竟他刘丹阳最信任的人，可能就要数卓定了。无论对方要带他去到哪个地方，他都会先跟着去，过后再问原因的。

可跑着跑着，刘丹阳有些跑不动了，胳膊往里拽了拽，想让卓定停下来。

“喂……！”

“阳阳。”

“……好恶心，你跟谁学的这么叫。”

“阿姨。”

“怎么啦，突然跑出来。”

“对不起。”卓定松开刘丹阳的手以后转过身来站稳，面上布满了乌云。“我暂时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上学了，我家的经济情况出现了巨大问题……我们家的意思是呢，想让我先去工作一阵，补贴家用。”

“你们家不是吧？你一个高中生能做得什么？要不我去跟我家……”刘丹阳急得不行，把自己原本想要同卓定分享的喜悦抛之脑后，满心只想着要帮卓定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

“别担心我。”卓定重新牵起了刘丹阳的手，双手并用的姿态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的珍宝。“我会解决好这些所有的一切然后去学校找你的。”

“你要等我。”

刘丹阳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也点点头应了——在他心里，卓定无所不能。

 

刘丹阳的大学生活说不上乏味也称不上有趣，小组里的成员，能力普遍都比他强，为了不给进度造成什么麻烦他费尽了心力，总还是能得到差强人意的结果。

这样的日子不能说过得不充实，但总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

是了，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以来已经习惯了身旁有卓定的陪伴，尽管还是能通过电话微信等取得联系，但是看不到卓定的人，刘丹阳还是经常会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感到有些失落。

没关系！听说过完这个夏天，卓定就能回学校读书了。我一定站在校门口堵住他，让他喊一声学长听听，要是不喊，我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刘丹阳越想越觉得开心，趁着四下无人偷偷露出了一个微笑。

 

确定能出席今年的入学典礼以后，哪怕是以淡定出名的小卓同志，也不免得变得有些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像是在摊煎饼果子。

他特意没告诉刘丹阳这件事，就是想给人整一个惊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刘丹阳发现自己竟然会出现在演讲台上时候的表情了，一定是足足楞上个几分钟，然后再用温柔的目光包裹着自己。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崇拜着的感觉。

为此，卓定还特意准备了一套妥帖的正装，还往头上糊了点发蜡，想把自己弄得成熟一些，就好比那句歌词一样。

照镜子的时候卓定又被自己这样装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白牙都显露了一角。

 

卓定事先调查过了，他们搞新生演讲的时候，会把二年级的也一起叫来，所以才这么笃定自己即使不提前跟刘丹阳讲，两人也必定会碰面，于是看到刘丹阳没有回复自己微信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全当是对方正在忙。

可直到所有流程结束，每个人都稀稀拉拉走出大礼堂没剩下多少人的时候，卓定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衣服也来不及换急急忙忙找来了手机，刚想给刘丹阳拨过去就发现来了个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市人民医院，您是病人刘丹阳的家属吗？”

“我、我是他朋友……”卓定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自欺欺人地想从睡梦中醒来，避免接下来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哦朋友啊，那你也先过来吧，他家里人一直联系不上，打了几个电话只有你接通了，我们院儿的地址你要不知道就直接打车过来，抓紧哈。”

“好的……哎医生我能问问我朋友他怎么了吗？严重吗？”

“车祸，皮肉伤倒是没什么但倒地的时候撞到了头部，所以得住院观察，别问那么多，赶快过来才是要紧事。”

 

卓定一如既往风风火火赶到了医院，怕自己一走进病房就是看到刘丹阳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会忍不住情绪失控，站在门口的时候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走进门的时候还特别浮夸地用上了积极的语气，话尾稍稍地往上扬。

“你这人！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在路上想我想的？”

“……您好。”刘丹阳乖乖地坐在床上，面上的表情显得特别拘谨。

“请问我们以前，认识吗？不好意思，刚醒过来，感觉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一瞬间，卓定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但他实在不是那种甘愿向命运低头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解决好家里的事情重返校园，还成为了意气风发的新生代表——靠的就是他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卓定把自己的嬉皮笑脸给收了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在刘丹阳的床边坐定。

“我们以前是很好很好，可以说是最好的朋友。”

“啊所以你才第一个过来……”刘丹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本就内敛的他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显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但我把你忘了，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卓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像是迷上了层层的白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但嗓音又低沉得像是在白雪皑皑中生长出的松树般令人心安。

“反正我们也没在做朋友了。”

“为什么？我们吵架了吗？”

“不是的，因为我俩在一起了，是恋人。”

“你骗人——”刘丹阳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整个人仿佛因为卓定的到来而带上了些许生气。“我们俩男的，要怎么在一起啊？兄弟你别糊弄我了。”

“是真的，不信你回学校以后去问其他同学。”

“你完蛋了，等我想起来，我必要安排你。”

“好。”

只要你能记起我来——其实也不是，记不起也没有什么关系。从今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会一直在你身边，会真心实意地待你。

我，卓定，再也不想跟刘丹阳分开了。

刚刚成为大学新生的卓定，明明还没有到可以给予人什么的年纪，却已经做好了一个常人不敢轻易许诺的约定。

再怎么阴霾的天，也总是会晴的。